那几日后宫安静有些异常,不管是皇后还是太皇太后,甚至逸太妃都没有丝毫的动静,婉柔恍若一只孤鸟,被困在咸福宫孤立无援。
午后伺候嘉嫔的小宫女兰芷端来几样点心,说是特意为嘉嫔准备的,婉柔并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,草草打发了下去,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这条路,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信任的人,这里是皇宫,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能活着出去。
烦躁之余她拿起手边的玫瑰酥,这是在年府也常会吃到的点心,只是宫里的似乎更加清香,她一边思索着,突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,如万千匕首在锥刺,一股无名的火烧在体内,疼痛来的猛烈,连让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,在摔倒在地上之前,她伸手推翻了桌上的茶具,随着自己的倒地和茶具的摔碎声,裴容冲了进来。
她只记得裴容慌张的大叫来人,接下来便是眼前一片漆黑。
再次醒来的时候,床前是皇上肃杀的脸,和巍颤颤的一干奴才,以及元太医。婉柔觉得胸口闷,别的倒也没有大碍,于是支撑着想起来,却看到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宫女,应该是午后送点心来的兰芷,只是她额头全是血,倒地不起。
婉柔吓的尖叫,越墨立刻拥她入怀,低声说:“别怕,朕在。”又回首喝令其他人:“还愣着做什么,给朕拖下去,丢去乱坟岗。都给我退下,一群废物!”
看着宫人们退下,裴容端了汤药过来:“娘娘该用药了。元太医替娘娘您瞧过,还好发现的及时,那些毒没深入体内,所以还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。”
婉柔没有接那碗药,狐疑的问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裴容抬眼看了皇上一眼,又随即低头:“回娘娘的话,兰芷受人指使在娘娘的点心中下了药,幸好发现及时,才没至于伤及内脏。”
后背的冷意渐渐蔓延上来,婉柔虚弱的问:“受谁指使?”
裴容有些难言之色,愣了愣才回答:“兰芷只说有人想嘉嫔娘娘死,却没有说出是谁指使,就撞墙自尽了。”
“此事,暂
时不易声张,嘉嫔要好好调养身体,不能再出事端,裴容,嘉嫔如果往后再有闪失。”越墨顿了顿“朕拿你是问。”
“是。”裴容急忙叩首。
婉柔觉得疲惫无比,刚想躺在休息,又听到门口慌慌张张的来报,越墨十分不耐烦:“什么事,没瞧见嘉嫔正乏了吗?有什么事不能缓一缓?”
门外的声音仓促而焦急:“回皇上,是嘉嫔娘娘原来贴身伺候的敏儿姑姑,她...”
“敏儿?”越墨若有所思“嘉嫔自从病倒以后她就不见了,现在是寻到了吗?”
“回皇上,是寻到了,只是...”
“只是什么?说话吞吞吐吐!”越墨扭紧了眉头,愈加不耐烦了。
门外的小太监大概是吓到了,急忙回答:“只是敏儿姑姑已经失足淹死在长春宫外一口废井里。刚被路过那边的小太监发现,打捞上来的时候,人都已经臭了。”
婉柔原本只是静静听着,一听到淹死,突然想到在苏府枉死的婉怡,想到婉怡最后的样子,一阵恶心涌上来,忍不住干呕,越墨急忙轻轻拍着她的背,又令裴容端来些茶水给她漱口,转身喝令门外:“混账,嘉嫔正在调养身子期间,听不得这般污秽之事,按规矩处理就好了,不用来禀报了。”
“是”屋外那人应了一声,便离去了,听着远去的脚步声,婉柔终于平静了一些,只是后背,手心依旧是密密的汗珠,脸色也格外苍白。
越墨扶着她躺下,替她盖好被子宽慰道:“今天的事情,你不必放在心上,朕会加派人手看好咸福宫,不会再让别人再有寄回加害于你,朕还有事,你先歇着。”
裴容恭恭敬敬的送皇上走到门口,越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,裴容像是得令似的略点了点头,没有丝毫言语,一切却都了然于胸。
屋里青铜仙鹤展翅的焚香台里袅袅飘出水檀木的香味,婉柔深深的吸了几口,定定神,她看裴容一直安静的守在一旁,便问:“今天的事情,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裴容本分的回答:
“奴婢只知道宫里总是有人想陷害主子您,原先陷害的人得逞了一次,奴婢绝对不会让他(她)得逞第二次。”
心里像是突然被拎起一样:“得逞一次!?你的意思是,嘉嫔她确实是被人所害?”
“是不是被害,奴婢不能妄言,奴婢跟嘉嫔原先只有一两次眼缘,只是如今原先伺候在嘉嫔身边的敏儿已死,其他宫人不少都被调走,很多事情已经寻不到证据。”
“裴容!”婉柔的声音变得十分凛冽“你告诉我,你到底知道多少,关于嘉嫔的事情?”
“奴婢只知道,嘉嫔娘娘心有不甘,着实委屈。”
婉柔见她说话总是这样说半句留半句,一时生气一巴掌扫掉床头放着的茶具等,瓷器的碎片落在地上,溅起来划破了裴容的脸,映出点点血迹,可裴容依旧平静的跪在那里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婉柔一时气急忍不住有些喘!息!
裴容见状急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全然不顾脚下踩到的碎片。
婉柔推开她的手盯着裴容平静的眼睛,问:“我该怎么做?才能替她报仇?”
裴容并不直接回答,而是将婉柔弄皱的衣裳稍微整理一下:“娘娘不需要思考怎么做,只是做回自己,做回嘉嫔,所谓的仇、恨,时间久了自然都会找回来。”
那一晚,婉柔睡的十分沉,又是那个梦,梦里有那个女子,一袭长裙。
婉柔在梦里轻声的唤她“姐姐!”那女子回过头,那张哭花了的脸,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,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样,许久,女子才转身离开,走的那样缓慢却那样坚定。婉柔不管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头,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婉柔忍不住流泪。
第二天,婉柔起来后,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她冲着铜镜微微笑了一笑,感觉镜里的女子也冲着自己笑的开心。婉柔的指尖触摸着台面上的每一样东西,每一件饰品,那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底。
“裴容!”婉柔唤道“替本宫拿出原先最爱的衣服,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