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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中大臣对伐宋意见不统一,完颜亮发动殿议,统一思想

完颜亮决意南伐,可是朝中大臣的意见始终不能统一,拥护者热烈,反对者坚决,而且不似上次迁都,反对者虽然也很坚决,但人数少,只是几个有势力的宗室,这次双方势均力敌,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
极力主张南伐的李通还建议二次迁都到南京汴梁,他说:“汴京者,乃天下第一大京城。地处腹心之地,山川秀美,物产丰富。临黄河可造舟船,可训练水师,亦可招募八方之士。进可攻,退可守,如若南伐,可作为根据地和大本营。”

这个建议,从战略上讲,无疑是正确的,完颜亮很赞同。但他秘密巡视汴京后,汴京的大内就着了一场大火,烧毁了几个主要宫殿,要是迁都的话就得重修汴京宫室,这又让反对南伐者找到了藉口。双方的论争,终于酿成一场金殿大论战。

那天,完颜亮一上朝就问尚书右丞李通:“朕欲重修南京宫室,加兵江左,使海内一统,卿意如何?”

李通回答:“天时人事不可失也。”

这是意料之中的,完颜亮先问他就是为了定下这个基调。可是李通说完,不但没有人随声附和,反而有人立即站出来表示异议,这是大臣翟永固,他说:“燕都始成未及数载,又兴修汴京宫室,国库之匮乏未补,百姓之疮痍未痊愈,岂可无名出师,而重劳征伐哉?臣谓二事俱不可。”

一时,大臣们分成两派,有人赞同李通,有人赞同翟永固,双方各持己见,看法依然不能统一。

完颜亮为了缓和僵持局面,又想上次一样,玩暗中转换议题的花招,便避重就轻地说:“是不能出师无名。那么我们以何罪讨伐赵构呢?”

张仲轲说:“臣闻赵构杀人买马,造兵器,招纳山东叛亡,怎么能说他无罪呢?”

完颜亮点点头,说:“宋国虽臣服,有誓约而无诚实,他们沿边买马,招纳叛亡,不可不备。”又问丞相张浩,“卿意如何?”

张浩不敢直谏,他委婉地说:“臣观天意欲绝赵氏已久了。”

完颜亮愕然:“何以知之?”

张浩说:“赵构无子,树立远房亲属为储君,其势必生变,可不烦用兵就能征服了。”

完颜亮虽然爱听这样的话,但张浩的不必用兵的主张却不能采纳。因而他又问老臣完颜勖,“叔祖之意何如?”他希望再次得到他老人家的支持,

完颜勖回答得更干脆:“不可。”

完颜亮还想转换议题,他说:“你先别论可否,就说说何时可以攻克。”

完颜勖说:“以十年为期。”

完颜亮说:“为何那么久啊?朕看一个月就够了。”

完颜勖说:“太祖伐辽尚且数年,今百姓愁怨,师出无名,江淮暑热,不堪久居,不能以岁月为期。”

完颜亮恼怒,取剑欲杀完颜勖。完颜勖毫不畏惧:“老臣历事四朝,位至公相,假如有补于国家,死而何憾?”

因为他是有战功的重臣,在朝中也很有威望,完颜亮不敢随便杀他,便找个台阶下台,他说:“自古帝王混一天下,然后为正统,你是耄耋老夫故不知此,你儿子识书达理,可去问之。”

孰料完颜勖不买账,顶撞道:“太祖取天下时,岂有文字?臣年垂七十,经事多矣,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何足问哉?”

完颜亮知道与他理论下去,效果会更糟,便转而问经常做特使出使宋国的大臣施宜生:“宋国情况如何?”

施宜生趋前答道:“赵构在临安,纸醉金迷,花天酒地,已不思进取了。”

完颜亮问:“他不想收复中原,迎他父兄还朝了?”

“一位叫林升的诗人,写了一首诗:‘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?暖风熏得游人醉,直把杭州作汴州。’赵构就想偏安杭州了。”

施宜生是汉人,他不愿意让家乡再遭战火涂炭,说赵构偏安一隅,无非是想打消完颜亮攻宋的念头,不料完颜亮却错领会了他的意思,以为施宜生是说南朝无备,反而兴奋难抑,恨不得明日就挥师南下,擒住赵构,统一中国。他讥笑道:“赵构要是听说朕举兵一定又要逃窜海岛了”

宋国降将马钦接着说:“臣在宋时曾率军征蛮,海岛蛮越,臣等皆知道路,哪怕赵构跑到海岛!”

完颜亮哈哈大笑。

完颜亮不顾半数的大臣都持反对意见,强行颁布了南征的动员计划,征发各路猛安兵。计划是颁布了,他又怕让久已过惯了太平生活的猛安、谋克兵士又穿上戎装,带上弓箭,走向战场,很多人会不愿意,心里仍然有些不安稳,回到寝宫,又问忽土:“朕已发布征兵动员,指日南下,讨伐赵构,你以为如何?”

忽土说:“不可。”

完颜亮恼怒地问:“都到这个时候了,你还敢说不可吗?”

忽土见完颜亮怒火已经顶上脑门,随时便可爆发,只好婉转地说:“乌野将军说不可。”

完颜亮说:“朕问你的意思。”

忽土不敢不说实话,但也不敢硬顶,嗫嚅说:“臣意也是‘不可’。”

“唔?”完颜亮果然怒目圆睁,似要发火。

忽土赶紧跪下:“臣子之道,三谏皆不准,只好从之。”

见忽土说愿意“从之,”完颜亮的火没有发出来,他又问:“你敢战乎?”

忽土说:“臣受君恩日久,死亦何避。”

完颜亮问:“你料想赵构敢出兵否?他若出兵你果能死战吗?”

忽土说:“臣虽懦弱,也将与之为敌。”

完颜亮这才心平气和,对忽土的态度也温和下来:“朕举兵灭宋,远不过二三年,然后讨平高丽、夏国,统一之后,论功行赏,到那时你们就能忘却劳顿了。”

忽土不语,他并不是怕劳顿,也不奢求奖赏,他只是为完颜亮担忧,为国家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