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附注:

1、李婉昔的遗书,因为是模仿中古人的文章,所以用了很多典故习语,似乎有必要逐句翻译解释一遍?

“妾以材命兼薄,祸延先考”——我是个天生的薄命人,把我爹都克死了,“先考”是指死去的父亲;

“九载椎心,一宵彻悟”——(被关进感业寺后)的九年里都在伤心,终于有一天大彻大悟;

“人生不由已,投牖帝室”——投胎到帝王家,是我自己做不了主的事;

“虽托体王姬,沐教宸猷,而姿逊蒲柳,质弱薤露。”——虽然投胎成了皇(侄)女,接受皇室教养,但是我资质蠢笨身体又弱,注定活不长久;“薤露”是著名的送葬歌,比喻人命象薤叶(比韭菜还细的一种菜叶)上的露水一样脆弱。

“承规姒幄,痛弃慈亲鞠养,禀训公宫,惭闻松柏寒凋。”——在尊贵的皇室母亲身边被养育,我却要离开母亲了,我无法象不畏严寒的松柏那样坚强;

“延平水竭,龙剑离泉;秦玉楼倾,凤箫长往。”——这是两个典故。晋书张华传的记载是:张华和异人雷焕在豫章丰城挖出了一对宝剑龙泉、太阿,二人各持一剑,张华死后他的剑失踪,雷焕的儿子一天带剑路过延平津,腰间的剑突然跃出自动投水,叫人去捞,见水下有两条大龙在游泳,整出一番大动静后失踪。这典故通常写作“龙剑离渊”,这里为了避唐高祖李渊的名讳,改“渊”为“泉”。

汉《列仙传》记载:秦穆公时有善吹箫的美男萧史,穆公的女儿弄玉嫁给他学吹箫,连凤凰都召来了。穆公筑起一座高台,夫妇二人在上面住了几年不下楼,后来干脆跟着凤凰飞走升仙去也。

“伏惟我皇祖万岁,诸母千秋,盛世清平,人间乐业。妾李再拜。”——这个是“此致敬礼”式的结束语,倒不用解释。唐代女性写信落款,以及口语当中,常常是以“妾+姓”来自称,出现名字的时候倒是较少。

2、梳妆床:唐中期以前,我国还是低矮家具的时代,富贵人家女眷卧室里往往有个专门的“梳妆区”,是一张较大的低矮床榻,上面放着立镜、化妆品、梳妆工具等等,这床就叫“梳妆床”。使用时女主人坐在床上,由侍女为她梳妆打扮,如《女史箴图》里表现的情景(图片请至作者微博观看),不过这图所画年代更早些,没有“床”只有“席”。以及,看了这图就明白那么高的发髻是怎么整出来的了……

3、用来掩盖气味的“香炉”,并不是人们印象里敞着口、炉腔内插着线香的那种。明朝以前,没有我们现在习惯烧香点燃的那种“线香”,中古时代(甚至一直到现代的专业玩香人士),人们焚香焚的是香饼、香丸、香球,要放到炉内,底下垫隔火片,上面加镂空盖,往外散逸香气。所以陕西法门寺出土的唐代皇室香炉是有盖子的(图片请至作者微博观看)。魏叔玢念及的“瓶炉三事”(这个词本身其实出现较晚),是指香炉、箸瓶、香盒三种器具,“箸瓶”里插的“箸(筷子)、香铲”用来拨香灰,“香盒”就是用来盛装香饼、香丸、香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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