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挨风缉缝

简介:君王有意探随公,尘落落水劝君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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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平淡了几日,祖珽便向高纬求取领军一职,并被获准。

高元海闻讯,密奏高纬。以祖珽与广宁王高孝珩私会,又因其是汉人,双目失明,请陛下收回成命。

高纬也同意下来。

广宁王府中,孝珩坐在园中抚着琴,指尖流淌的旋律让人心情平静。

“铮”的一声,琴声戛然而止:“二哥!你当真与祖珽勾结了?!”

孝珩看着来人按在琴上的手,抬眼看向他,却并未回答。

延宗果然知道了,应该是刚知道就跑来他这里了吧…

“为什么?!”见他不答,延宗厉声质问道。

孝珩站起了身,叹气道:“延宗,你也不小了,应该明白。”

“可是!”延宗依旧不甘心。

不待他说完,孝珩便开口道:“这世上,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,过去也改变不了。可未来是未知的。我这么做也是希望齐国能更好。”

延宗紧了紧拳头,终是没有再多说其他…

也许二哥是对的,但是谁都可以,祖珽他不行!

“既然二哥心意已决,我也没什么可说的,我走了。”延宗转身行出几步,突然顿住,他回头道,“祖珽已经去找陛下辩白此事了,扬言定是高元海因为先前自己直言怀恨在心,所以才诽谤他。陛下碍于面子也只得承认。祖珽气愤之余向陆令萱告发高元海乱传先前她与自己妻子的密语,陆令萱大怒,和祖珽一起劝陛下将高元海贬为郑州刺史,还要免掉他其余党羽的官…二哥自己看着办吧,自己也小心点…”

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。

孝珩站在原地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延宗,你还要更成熟一些才是。

祖珽也许是你心里的奸佞,也与我们兄弟有仇,但是在家国面前,那个仇太小,和他比起来,陛下身边有更多需要我们借助他的力量帮着除去的人…

牵连到高元海我也不愿,可是这条路注定要有牺牲…

而且高元海和祖珽斗无非也是争权,权利的路上向来都是这样。

祖珽的智谋又岂是高元海可以赢得了的…

孝珩这么想着,也不禁遗憾高元海被外放的事情。

这高元海是祖父神武皇帝从子上洛王高思宗之子,论辈分,还是他的堂兄。

当年他帮助武成帝得了皇位,因为与和士开不和被外放,后来又因为他的妻子是陆令萱的外甥女,被重新任用。

高元海常知妻子与陆令萱的密语,所以在先前与祖珽交好的时候,常常口无遮拦,将这些全都告知他。

不想此次,他竟然会因权利之争和祖珽交恶,还因此落败…

敌友之事,有时真的很难预料…

清风吹来,一片黄叶飘落下来,落在孝珩的脚下。

他弯腰拾起,凝着那明黄的色彩苦涩一笑。

小妹,若是你知道我如今与祖珽同流,应该会理解我吧?

你在周国一切可好?

你可知道可能是你的丈夫害死了斛律光将军?

希望我们先前的担忧不要真的发生才好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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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建德元年(公元572年)秋。

长安城中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开始掺杂起明黄,天高云淡,正是一年的好时节。

尘落坐在软榻上,手执羽扇,一下下扇着还未散去的暑气。

五色鹦鹉落在她的肩头,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

这吵闹的声音将寒蝉的鸣泣之声完全盖了过去,倒显得这秋景分外峥嵘。

尘落随手拿起桌上的瓜子,边嗑边逗弄着五郎,前几日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。

前段,因为宇文邕忙于国事,没什么时间陪她,她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情干,偶尔还会应阿史那之邀和她同去赏花,下棋,或者研究乐理。

不过每天,她都会煮好了茶端去麟趾殿。若是无人,就会在那陪他呆上一两个时辰。

可有那么一日,尘落如往常一样去送茶,正赶上宇文邕召见左小宫伯,随国公杨坚。

她本想放下东西便走,谁知宇文邕和她说要与随国公下棋,让她在旁侍奉观战。

她不明所以,只得低垂着眉眼,应了下来。

颔首的瞬间,她感觉到有个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,而那感觉竟让她有种无形的压力。

趁着倒茶之际,她瞥见与宇文邕对坐的男人。

此人和邕哥哥一样状貌瑰伟,留有须髯。

他颔骨突出,似是龙含珠于口,额上有五柱入顶,此等龙章凤姿的长相,恐非常人…

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,杨坚也抬首看向她。

尘落顿觉他目光射人,忙将茶盏递过去,掩饰道:“随国公请…”

“多谢夫人赐茶。”杨坚恭敬接过,声音深沉。

她出于礼貌,轻轻对他一笑,抬眸间看见他摊开的掌心纹路。

那形状,似是一个“王”字。

心里没来由地一紧,她又客气了两句,快速坐回宇文邕的身边,拉住他的手。

宇文邕感觉到她的紧张,回握住她,又与她介绍了几句关于杨坚的事情,甚至毫不吝啬地称赞他当年不帮助宇文护的行为,还有意升他官职。

杨坚自始至终都谦恭诚恳,两人说笑了一下午,杨坚才起身告辞。

待他走后,尘落舒了口气。

宇文邕看向她:“你看到他,也会害怕?”

她点了点头,突然意识到什么,不禁问道:“也?还有谁害怕?邕哥哥难道也?”

“我确实觉得他给人无形的压力,但是还好,毗贺突前些日子倒是…”他顿了顿,“那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有些吃惊,不过今日连你都有此感,也难怪毗贺突那么说了。”

“邕哥哥让我留下是因为随国公?”她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,便也脱口而出。

宇文邕没有回答,而是转问道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升他的职吗?”

尘落思索片刻,明白过来:“小宫伯掌管皇宫禁卫,邕哥哥是担心?…”

宇文邕颔首:“夫人说对了一半,但也不全是。杨坚在大哥在位时提为的右小宫伯,到我继位升为左小宫伯,本是官道畅通的职位,却因为宇文护的关系再无升迁,反而出了外州。我亲政后升他,一来是想褒奖他,也告诉他我没有忘记他当年所做,希望他感念天恩,效忠于我。二来便如夫人所说,近日里,我已经和神举商议,准备改置宿卫官员,将这宫里的守卫重新调整,再多安插些亲信在里面。”

尘落有些游神,似是思考他刚刚的话,又似乎在想别的。

若是在齐国,恐怕杨坚已经身首异处了吧?

当年,术士曾说亡高氏者为黑衣,所以祖父神武皇帝每次出行,都不想见沙门,因为沙门身穿黑色的衣服。

后来二叔文宣帝驾临晋阳,想起祖父的忌讳,向近臣询问:“什么东西最黑?”

近臣答曰:“漆。”,这使得七叔上党王引来大祸…

邕哥哥怀疑杨坚不臣,却还要升他的官职,这样的拉拢,不知道是不是好事?

宇文邕没有留意她的走神儿,继续道:“杨坚是个人才,没有证据前,我不会对他下手,若他能为我所用,或许可以为周国留下一名贤臣。”

尘落收回神思,点了点头:“邕哥哥的选择或许是对的,其实有的时候这些外在的感觉不一定真实,若是因我们的畏惧杀了他,岂不是枉杀了无辜?”

宇文邕抬手划过她额前的鬓发:“我明白你的心思,我在想乾伯的正室之位尚且空悬,杨坚的长女杨丽华品性柔婉,知书达理,或许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,不知道夫人觉得如何?”

“邕哥哥此举,想必杨坚该会感恩戴德才是。但汉室之亡,亡于外戚…我觉得若是让他的女儿做了太子妃,在用杨坚时可能就要更为慎重了。”

“我明白,我会想清楚再决定的。”宇文邕如是说着…

那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,尘落甩了甩头,抛开这些回忆,看向天空中的浮云。

还好杨坚是在周国,要是在齐国的话,不管是遇到二叔还是九叔,估计有没有反心都会被灭门了…

邕哥哥是个好皇帝,她嫁给这样的好皇帝,应该开心才对,可为何心里却隐隐不安呢?

“夫人,皇后殿下让人带话来,请您午后一同去御花园赏荷。”舞依走过来禀报道。

尘落闻言,手下顿住。她站起身来,将一把瓜子直接丢在了桌上。

五色鹦鹉也随着她的动作飞了起来,自个儿落在案桌上嗑起了瓜子。

尘落看了看悠闲的五郎,又看向舞依,淡然道:“我知道了,你让人去回禀皇后殿下,我会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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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膳后,尘落着着一身轻盈的粉色衣裙来到御花园中。

她远远地就看到阿史那带着李娥姿等人站在那里。

李娥姿着着一身广袖白裙,素雅清丽,与其余几个妃嫔的亮丽比起来反倒是更加鲜明。

而阿史那则穿了一身暗雅深沉的紫色布袍,这也不禁让她多看了几眼。

阿史那姐姐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好皇后,这穿戴上大方得体,不有失威仪,却又不知不觉中体现了对邕哥哥的支持…

与她比起来,自己这一身似乎太过招摇了些。

她犹豫了下,还是带着笑走过去,欠身道:“几位姐姐久等,妹妹来晚了。”

“哎呦,妹妹说得哪里话,我们都是闲得才能来这么早,哪里像妹妹,整日都要侍候陛下,我们多等等也是应该的。”厍汗姬语带嘲讽。

尘落皱了下眉头,无奈地笑笑:“厍汗姐姐说笑,陛下忙于国事,又岂是会贪恋后宫美眷之人,我也只是每日去奉茶罢了。”

她边说边扫过几人的神情,见冯姬拉住了厍汗姬的衣袖,阻止她继续说下去,心里暗想:宇文护不在了以后,厍汗姬竟然还改不了先前跋扈的脾气,好在邕哥哥不怎么管后宫之事,阿史那姐姐又处理得当,不然估计这些曾被宇文护送进来的人也会受到牵连…

正思索着,手上一热,尘落抬眸,正看到阿史那上前拉了自己。

她温和一笑:“妹妹说得是,陛下国事繁忙,我们又怎好总去叨扰。今日约姐妹几个游湖,也是大家一起找找事情做。我们也都刚到,上船吧?”

尘落轻轻颔首,随着几人登上早就准备好的小舟上。

双桨轻漾,推开波浪,小舟轻快地行驶在荷花池中。

尘落将手放在水里,随着船的划动,感受着丝丝凉意穿过指尖。

虽然夏日的暑期未散,但这池水的温度却让人感受到秋的脚步。

她这一身浅粉融在深绿的荷叶中,宛如一朵莲,也随着风动,随着水荡。

小舟穿过荷花丛,渐渐驶入了池中央。

船上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很多话题都围绕着几位小殿下。

尘落觉得这话题实在不知道如何参与进去,只得静静听着几人的闲聊。

“李姐姐,太子殿下最近可好?”阿史那随口问着。

李娥姿声音温婉恭敬:“总是顽皮,让人担忧,还要多多教导才是。”

“太子殿下年龄尚幼,顽皮也是正常的,来日方长,姐姐不必忧心。”

李娥姿轻轻颔首,又问道:“小公主殿下不知道怎么样?听说襄阳公主的女儿陪她玩得不错?”

……

尘落听着阿史那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,看着两旁的秋荷,心思也随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渐远渐大。

邕哥哥亲政以来除了偶尔去皇后那里外,基本日日宿在她这,床事也与她行了不少,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能再怀孕。

他曾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,好好调养,还让姚僧垣每日给她送些调理用的药,可这么算算也喝了快有半年…

后宫独宠一人本就会使得势力不平衡,她早已是众矢之的,如今却又难怀龙嗣,这样下去的话…

她只觉得没了游湖的心情,有些浑浑噩噩起来。

突然感觉到谁的视线,她回过头来,却又没看到有人在看她。

清风拂面,撩起她耳畔的青丝,她看看几个聊得正欢的人,心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诸兄弟在水堂龙舟上的景象…

那时年少,往昔的峥嵘岁月,不知何时早已在指尖溜走,唯留下记忆力模糊的痕迹…

“淮安妹妹?”阿史那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。

尘落忙应了一声。

“妹妹茶艺精湛,不如采些荷花荷叶回去,姐妹几个尝尝妹妹的手艺?”

“既然姐姐们不嫌弃,妹妹一会儿便献丑了。”尘落客气着,又令舞依沿路选些鲜嫩的荷叶卷和花瓣。

小舟在池中绕了一圈,突然水面的波澜渐大,亭亭玉立的荷花也随着风轻轻摇曳起来。

阿史那看看天色,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几缕额发,便令随从将小舟靠岸。

几人先后下了小舟。

尘落跟在李娥姿的后面,也提着裙摆准备上岸。

正在这时,水面上又起了风,小舟摇晃几下,尘落稳着自己的身形,可是也不知道她因为有心事走神,还是脚下的衣摆绊倒了她。

随着几下晃动,不但没稳住自己,反而船身摇动更烈。

下一秒,她身子骤然失去了平衡,像湖中栽去。

“啊!”

舞依来不及扶她,只听到“噗通”一声,水花四溅开来。

刚刚上岸的几人闻了水声,慌忙回头,见到她落水,都变了脸色,忙叫着救人救人。

接着又是“噗通”的一声,待几人反应过来,李娥姿已经掉入水中。

许是在江南成长的缘故,她水性极佳,很快便将胡乱扑腾的尘落救上了岸。

两人湿漉漉地跪在岸边,衣服都紧紧贴在了身上。

尘落轻喘着看着旁边的李娥姿,心里有些讶异,她没料到李娥姿会跳水救她,不免有些感动。

侍女们拿来了披风,帮两人裹上,又扶着她们站起了身。

舞依整理着尘落身上的披风,担忧地问着她情况怎么样。

尘落觉得有些冷,紧了紧披风,没有回答,只是又看向同样湿漉漉的人,欠身道:“多谢姐姐舍命相救。淮安…”

“妹妹不必客气。”李娥姿声音依旧有些清冷,她打断了她,没有再说其他。

阿史那招呼着侍女去请太医,又令人赶紧送两位夫人回去,再请厨人弄些姜汤送去给她们。

经这么一闹,几人也没了品茶的闲情,都回了各自的宫殿。

回去的路上,薛氏一直跟在李娥姿边上。

她眼神淡淡,眸中有些意味不明。

刚刚她留意到李夫人已经上岸,却似乎因为衣摆被船头的什么刮到又将脚挪回了船上…

但那个动作很快也很小。

只是之后小舟的摇晃更剧烈了…

所以这看似平常的落水似乎也不完全是因为风所致,可是她既然让高夫人落水,也看得出来高夫人水性不好,为何要跳下去救她?

是觉得自己所致吗?

她看着脚下的步子,心里思考着。

或许是自己看错多心了吧…

“薛妹妹,你也早些回去吧。”李娥姿在侍女的搀扶下停了下来,侧头看向身边的薛氏。

薛氏忙欠身道:“那姐姐好好休息,妹妹晚些再过去看你。”

李娥姿轻轻颔首,不再多言,扶着侍女转身离去。

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,她眸中微闪,广袖里的手渐渐攒紧。

希望今日所做的能达到想要的目的…

这厢,舞依刚扶着尘落回到云和殿,便命人去准备热水。

尘落解下了已经被浸湿的披风,顿觉有些冷。

舞依想留下帮她,她只是挥手让她去忙自己的就好,等打发走了她,她才将贴在身上的湿衣脱下,迈进了浴桶中。

温热的气息笼罩着全身,她觉得舒服了许多,抬手摆弄起水面上的花瓣。

不多时,额上渗出细汗来。

她捋了捋被池水湿透的发丝,小心地洗着。

突然,她憋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水里…

今日被李娥姿救起,不知道为何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。

她是太子的生母,是邕哥哥的第一个女人…

可是这些日子,邕哥哥基本没有去看过她,而邕哥哥对太子也很严厉,对其行为举止的要求都和其他大臣一样。早朝即使酷暑,也不准其休息或者是晚到。

宇文赟虽然年幼,却性好饮酒,邕哥哥便下令禁止酒和与酒相关的东西送去给他。

前些时候,邕哥哥发现太子调戏了一个宫女,大怒之下用棍棒、鞭子痛打他,边打还边说:“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,你若无德,难道我不能改立其他的儿子吗!”

宇文赟当时瑟瑟发抖,一个劲儿地求饶…

后来李娥姿拉着她和皇后两人一起去才求得他免了责罚,但是邕哥哥却下旨让太子身边的官员以后记录下他的言行,每个月向他汇报…

“哗啦”一声,她将头从水中抬了起来,带着水花散落到地上。

她轻喘着,享受着从窒息的边缘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…

邕哥哥担忧自己的儿子这样无法继承大统,可是邕哥哥自己也才是而立的年龄,会不会操之过急了些,毕竟太子还年轻,这样严格的管教,让他连点自由都没有…

不过和邕哥哥这些年比起来,太子还是幸福很多了,至少这么做只为让他成才…

她如是想着,不知不觉中竟然靠着桶边渐渐睡去。

朦胧中,她觉得头很沉,身子好热却又彷如置身在冰窖中…

突然,一直冰凉的大手放在了她的额头。

紧接着,身子陡然一轻,有熟悉的气息入鼻。

她似乎被柔软的东西裹了起来。

她贪恋地在这个怀抱中蹭着,竟是少有的安心…

不知过了多久,她睁开眼睛,看着熟悉的帐顶,有些恍惚。

勉强支起身子,额上的锦帕顺势滑落。

微微怔楞间,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染了风寒。

“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宇文邕的声音响起。

尘落回过了神儿,正看到靠在床边的他,而下一秒他的大掌便附上了她的额头。

“还有些烫,你先躺下,我去吩咐他们把药和膳食端来。”宇文邕说着就起身往外走。

尘落看着他出门,又亲自端着东西走进来,再见他端着碗坐到自己床边。

明明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,却觉得这些都一气呵成,仿佛他很熟捻。

“来,先把药喝了。”宇文邕吹凉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。

见她不喝,他又道:“我让人去拿了蜜饯,你要是怕苦的话,一会儿,吃两颗就好。”

尘落看着他,老老实实低头喝掉他举着的一勺药。

一勺喝完,他又喂来第二勺,直到她全部喝下去,他才似乎安了心。

他将空了的药碗置于案上,回首看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,不禁好笑道:“夫人这是烧糊涂了?怎么一直看着我?”

尘落恍惚间嘴角渐渐挂上笑容:“没想到陛下这么擅长喂药?是不是以前经常干这事?”

宇文邕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:“夫人莫不是吃味了,不过这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干,要不要吃蜜饯?”

尘落听后嘴角的弧度更大:“蜜饯就不用了,其实药还好,没那么苦,只是我没想到生病还有这样的好处,我都不想好起来了。”

宇文邕一愣,勾唇道:“还没说你呢,怎么那么不小心掉到了水里?本来我很生气,结果看到你在浴桶里昏睡过去,一探又发现你发了高烧,实在没法气你了…但真要好好罚罚你宫里的人,连你都看不好,竟然把你照顾到了水里。”

“别怪他们了,又不是他们的错,是我自己不小心…”尘落撒娇道,似乎又想起什么,她继续说,“哦,对了,今日我掉到水里,是李姐姐救的我,她没事吧?你去看过她了吗?”

“还没去,刚回来就被你这个样子吓到了。”宇文邕无奈道。

似是想到什么,他晦亮的眸子突然染上些笑意:“夫人啥时候变得大度了?”

“我一直很大度的,而且李姐姐是因为我才跳下去的,万一病了,我怎么好意思。等我好了,也要去谢谢她才行。”尘落不满地撇了撇嘴,又看着他严肃道,“李姐姐是太子的生母,你也应该多去看看才对,你老对太子那么严格,做母亲的难免会担心,你多去安慰安慰,没准她也能帮你好好管教太子呢。”

“夫人这会儿子倒是没烧糊涂,不仅头脑清醒还思路清晰。不过李氏虽然贤良,却难管教好自己的儿子,否则也不会放任乾伯变成这样了。”

“我看才不是呢,邕哥哥以前也不怎么管,怎么能只怪她呢?而且太子毕竟年幼,你看你说了他以后,他现在不是也日日和其他大臣一起顶着酷暑去上朝,你现在还记录人家一举一动,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孩子就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。”

宇文邕捏捏她的脸,“你这倒是怪我?好了,你躺下休息吧,我让舞依进来侍候,然后去一趟,免得你说我不是好父亲。”说完他轻吻她的额头,扶着她躺了下来。

转身的瞬间,袍角却又被她拉住。

宇文邕回首,笑看着她:“夫人后悔了?”

“恩嗯,不是…你晚上可不可以还喂我喝药?”尘落不好意思道,“其实还是挺苦的,不过好像看到你就不觉得苦了…”

宇文邕看着她娇嗔的样子,也不知道她脸上的红晕是高烧未退所致,还是此时的心境,但却因此心情煞好。

“好。”他轻声应道。

尘落松开了手,侧躺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心里有片温暖渐渐漾开。

她笑凝着远去的身影,直到门被带上,才收回视线。

没想到有这么一日,只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,她心里都可以满足…

有的时候,爱也许不必占有,亦不用时刻相伴,只要彼此心里有着对方,这就够了…

她微合了双眼,意识也渐渐淡去…

作者有话要说:

第九卷结束,十卷预计晚些放出

第十卷:励精图治 渐展宏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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